特纳自画像

特纳画作

位于都柏林的爱尔兰国家美术馆举办的约瑟夫·马洛德·威廉·特纳（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水彩画展日前落下帷幕。特纳是最受人喜爱的英国浪漫主义艺术家之一，他以善于描绘光而闻名于世，被称为“光的绘画师”，展出的31幅特纳的水彩画作品全部来自伦敦艺术收藏家亨利·沃恩的捐赠。

1.只在1月展出的特纳水彩画

爱尔兰国家美术馆创建于1854年，10年后对公众开放。1900年，爱尔兰国家美术馆意外收到来自英国收藏家亨利·沃恩（Henry Vaughan）的捐赠——31幅特纳水彩画。亨利·沃恩和爱尔兰国家美术馆，甚至和爱尔兰没有任何关连，这么珍贵的捐赠一度令人疑惑。展览介绍中分析，“他的这一举措，大概是受到艺术评论家、作家约翰·罗斯金（John Ruskin）的影响，罗斯金曾经建议沃恩，将所收藏的特纳的水彩画分赠给英国的各大博物馆。”

亨利·沃恩出生于伦敦南部的萨瑟克区，父亲是帽子制造商，1828年，他的父亲去世，留给他一大笔财产，这笔财产令他可以在欧洲到处旅行，拜访艺术家，并积累了众多珍贵的艺术品。沃恩在世时，已经非常大方，1886年，他将英国著名风景画家约翰·康斯太勃尔创作的《干草车》捐赠给英国国家美术馆，1887年，他将5幅米开朗基罗的画作捐赠给大英博物馆。

沃恩去世后，他的慷慨更令公众哗然。他在90岁时去世，终生未婚。他将自己的财富捐赠给不同的医药慈善组织，而把艺术藏品捐赠给英国主要的公共博物馆。他捐赠给大英博物馆近500件藏品，包括57幅大师的杰作，300幅英国画家的作品等。他将收藏的特纳水彩画分别捐赠给位于爱丁堡的苏格兰国家美术馆，位于都柏林的爱尔兰国家美术馆，和位于伦敦的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以及泰特美术馆。在遗嘱里，沃恩特别要求，每年1月，美术馆要将这些作品陈列出来，免费让公众欣赏。沃恩当时提出作品每年只展出一个月的原因是避免光照对作品的损伤，如今，现代的光照技术已经完全可以克服这一难题，然而，爱尔兰国家美术馆在自己的官网上表示，他们继续沿袭这一传统，只将特纳水彩画的展出日期限定在1月。这个传统的展览项目被称为“沃恩遗产”（Vaughan Bequest），从1901年1月首次展览至今，“沃恩遗产”展已经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笔者在苏格兰国家美术馆的网站上看到，对方也保持在1月展览特纳水彩画作品的传统。

2.风景艺术的“莎士比亚”

1775年4月23日，特纳出生，他的父亲是理发师，受父亲的影响，特纳对金钱充满敬重，并兢兢业业地工作挣钱，这样的前提，促使特纳能够继续从事艺术事业，并保障了他的创作的独立性。但是他的童年并不快乐，他的母亲得了躁狂症，后来精神失常，在特纳9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病死在精神病院。特纳的父亲是他唯一的温暖和依靠。对于特纳的绘画兴趣，爸爸不仅不阻止，还给予莫大的支持：他在他的理发店的橱窗里，展示售卖儿子的画，价格从1先令到3先令，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很早，特纳的爸爸就对画家托马斯·斯托瑟德（Thomas Stothard）夸下海口，“先生，我的儿子一定会成为画家。”后来，特纳搬到牛津，和退休的叔叔一起生活，特纳没有停止绘画，他习惯了先在现场用铅笔素描眼前的景物，然后拿回家，以素描的脉络为基础，继续用水彩创作，这样的创作方式，特纳沿袭了一生。

特纳早期的素描主要是建筑物，从1789年开始，他师从画家汤姆斯· 莫尔顿（Thomas Malton）学画，特纳称赞对方是“我的真正的师傅”！不久，特纳进入皇家美术学院学习。在他15岁时，他的第一幅水彩画《坎特伯雷大主教官邸》（The Archbishop's Palace， Lambeth）被皇家美术学院选中，列为夏季展品。之后，特纳夏天旅行，冬季创作，他的作品几乎年年被皇家美术学院选为展品。除了建筑，特纳的作品的主题包括自然现象和灾难，包括火、雨、风暴、雾、太阳光、大海的威力、海难等。特纳也会在作品中加入“人”的元素，比如常见的情景有，人们在喝酒，在嬉戏，在工作。一方面，特纳以此来显示，他对人性的热爱；另一方面，也显示出人类在壮观的自然界面前显得脆弱而渺小。特纳的作品经常影射相关的文学作品，神话传说和历史事件等。英国诗人丁尼生（Alfred Lord Tennyson）称赞特纳是“风景艺术的莎士比亚”。约翰·罗斯金评价特纳是“最能够生动、真实地记录下自然的表情的艺术家”。

3.“我的风格就是营造一种氛围”

此次展出的31幅作品，包括24幅水彩画，1幅铅笔素描画，和6幅单色水彩画。这些画作涵盖了特纳不同时期，不同特色的代表作。展出的特纳1794年的作品《西门，坎特伯雷》是特纳根据真实存在的景物进行的再现：1793年，特纳在英国肯特旅行，对于坎特伯雷的建筑记忆尤深，并在现场用铅笔进行素描，但回到工作室几周，甚至几个月后，特纳才继续完成这些作品。有趣的是，在这幅画作上，特纳的签名用了希腊字体。特纳在1801年创作的《从亚瑟王山上看爱丁堡》也是展品之一。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特纳开始打破传统，打破地质绘图对图像精确性的要求，而选择一种更自由，更倾向于表达的绘画方式。从这幅画作中，可以看出，特纳试图表现出瞬息万变的天气，这种爱好同样体现在特纳的其他作品里。

展品中有两幅关于威尼斯。特纳一生总共完成170幅关于威尼斯的画作，这些作品展现出一个旖旎多姿的威尼斯，也是他最满意的部分作品。1819年，特纳第一次到威尼斯旅行，大概是受诗人拜伦的诗歌《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的影响。当时，威尼斯刚结束拿破仑的统治，到处一片疮痍。约翰·罗斯金分析特纳创作的这系列作品的意向“像是蜷伏在海边沙滩上的幽灵，如此虚弱，如此安静，除了孤独，一无所有”。特纳创作的兴趣点之一是文化的新兴和衰落，以及对光的描绘，如此，威尼斯再合适不过了。特纳曾经表示“我的风格就是营造一种氛围”。特纳再次拜访威尼斯是在1833年和1840年。展出的水彩画《威尼斯，大峡谷之嘴》描绘的是威尼斯的一个下午，一场突袭的强风肆掠着这个小城，这幅作品是特纳在1840年完成的，是其《风暴》系列作品中的一幅。另外一幅威尼斯主题的作品是《威尼斯的总督府》，这幅作品也创作于1840年。此外，展品中还包括特纳同一时期在欧洲其他城市旅行时的作品，描绘的景致包括琉森湖、德国帕绍、贝林佐纳要塞等。

4.“晚期风格”是内心独白

从展品中，可以明显感受到特纳早期和晚期作品风格的差异。某些艺术家在创作生涯的晚期，突然风格大改，这往往是年龄和阅历，促使他们进行了新的尝试，比如米开朗琪罗、提香、伦勃朗是这样，特纳也是如此。在所有的英国画家中，特纳的“晚期风格”最显而易见。从50多岁开始，特纳的绘画风格越来越大胆，他着重表现画面总体的光色效果，画面结构更加灵活，画风也更抽象，有几幅画仅仅是在白纸上涂画的几笔色彩线段。当时的很多艺术评论家认为特纳疯了，已经失去了创作力。如果不是特纳在遗嘱中特别嘱咐美术馆要收藏他所有的作品，他的这批晚期作品极有可能早就被抛弃。直到20世纪，特纳的“晚期风格”才被认可，被认为是现代艺术从印象主义到抽象的表现主义转变的代表作。

英国伦敦大学艺术史名誉教授沃恩·威廉在他的著作《英国绘画的黄金时代》中分析，特纳晚期的风格改变是与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和个人环境分不开的。到19世纪20年代晚期，特纳已经是非常独立的人，除了创作那些载入史册的作品，他同时也是地志画家、插图画家，这些兼职给他带来充足的收入。特纳不太喜欢和人交往，他和父亲共同生活了30多年，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的工作室的助理，除了父亲，特纳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父亲去世后，特纳变得更孤独内向。特纳曾经有几次绯闻，并且和情人度过晚年，但是他一辈子未婚。沃恩·威廉认为，特纳的“晚期风格”大概是他此阶段内心的感受。

拿破仑战争后，特纳更频繁地在欧洲旅行，他的意大利之行，促使他更认真地考虑色彩的属性和效果，他的作品《尤里西斯的嘲笑》（收藏于英国国家艺术馆）是他思考之后的产物。自此，特纳更热衷于用色彩来表达主题，他开始习惯性地使用淡颜色的画布，这样，画作会更鲜亮。也正是在此时，特纳开始收集他那些未被展出过的作品，他开始买回他自己的作品，如此，可以让自己的作品系统而完整。特纳在自己的遗嘱中表示，把自己的全部作品捐赠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