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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的人格与人格的书法

2015-05-27来源于:中国书画报编辑:于祎铭

在杭州西湖,我谒拜马一浮故居,并没有看到什么。一个极端商业化的城市和一个以赢利为目的的景区,对马一浮故居的另一番处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此,在西湖一隅,我所看到的这幢老房子是被现代人“格式化”的旅游资源,而主人昔日的深刻、特立独行、忘我、执着和出类拔萃的才情、学识,只能透过历史的烟雨得以体味。那一天,杭州的天气格外晴朗,而我的心情却显得沉重。

 马一浮是我非常喜爱的一位现代书法家、学者,一个时期以来,读马一浮的著作与字迹成为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中感受到马一浮作为中国知识分子强大的人格力量,而这种人格力量又是当下书法家极其缺乏的。

“五四”以降,文化激进主义导致人们全面反省传统文化并提出“打倒孔家店”的极端政治口号。时任教育部长的蔡元培主张废经,改革传统的教育体制。此举遭到教育部秘书长马一浮的反对,两人因此交恶,马一浮遂辞职归家。

他以自己的行为维护自己的价值观,同时也表现出一名学者对我国教育的独到认识——旧式教育可以改革,但经典训练不可废,因为它关联着国家文化的传承和知识分子素质的培养。

马一浮精通道学、理学、佛学,他认为现代教育不能缺少经典训练,因而顽强坚持自己的立场,敢于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

 世俗化、江湖化了的我们对“人格”二字越来越陌生了,沽名钓誉似乎成为我们的伟大理想。因此,与高官、名流、富豪合影,便成为书界一些人士的刻意追求;把书法组织大小职位的获得,当成了自己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

同时,对年轻的平民作者表现出来的不屑,甚至是凌辱、欺诈,当成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一种时尚。

凡此种种,无不彰显着当代知识分子人格的低下和道德的沦丧。其实,中国的书法史就是一部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史,我们对颜真卿、傅山的推崇,对秦桧、蔡京的蔑视,清楚地证明了社会要求精英知识分子应该恪守的人生原则是什么。

书法史是中国文化延续的记录。在20世纪中叶,保持着传统知识分子心态的马一浮躲开红尘,隐居西湖,梳理传统文化,又秉笔作书,取得了令学界、书界耳目一新的学术与艺术成果。遗憾的是,马一浮生不逢时,再次遭遇文化激进主义的冲击。

但与50多年前不同的是,这次冲击使用了具有政治意味的“复古主义”之剑,年老体弱的马一浮来不及躲藏,就被刺中要害,含冤离世。“人格”是不容易维护的,许多时候是需要以生命为代价。

 评价书法家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可怕的价值取向——拍卖行的成交价格。这是一种世俗认同,本不该大惊小怪。

只是一切矫枉过正都会带来负面影响,在反思历史的错误时,在庸俗社会学的作用下,所谓“品牌”,所谓“注意力经济”,所谓“市场卖点”,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左右人们的生活,其势汹汹。

人的固有原则遭到残酷的瓦解。文坛有汉奸作家周作人、胡兰成走俏图书市场,书坛对郑孝胥、汪精卫之流频抛媚眼,一切向“钱”看的社会基础就这样宽容了稀奇古怪的事情。

 作为精英文化的书法艺术面对市场,总会表现出十分滑稽的样子。有时是书法家滑稽,有时是书法本身滑稽。

为了迎合什么,两者都在拼命表现自身的不同寻常,门第的高贵,师承的渊源,“大人”的评介,社会的影响。似乎缺少这些,书法家就不成其书法家了,书法艺术也不成其书法艺术了。

所以,时下一些人“顿悟”了,他们把学书的功夫用在书外,先捞官、捞钱,然后再以此为条件,进入书界,捞取功名,可谓一箭几雕。值得警惕的是,脆弱的书坛抵御不了这种诱惑,便使艺术掺入了许许多多的非艺术因素,令有良知的书法家们(他们是有文化的弱势群体)只能扼腕叹息。

 21世纪,我们必须强调书法的“人格”与“人格”的书法。书法一旦与人的生命意识、人的高尚情怀发生分裂,结果只能是,在获取利益集团的利益最大化时,势必导致对社会从众心理的认同,对真理与正义的抛弃,从而贬低书法艺术的存在价值。

读马一浮,我的感受是深切的,一行字、一段话,无不是来自人的心灵深处的表述,那种痛苦、缜密,那种微言大义,那种义不容辞,那种奋不顾身,是人类理性与良知的体现。作为书法家的马一浮,他另一层面的生命辉煌难道不值得我们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