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民 《围·观》 纸本水墨

我与正民是老朋友。许多年来，正民在创作上孜孜以求，给自己定下很高的目标，并不断朝目标冲刺。正民是水墨画家。在我们这个时代，水墨画领域是最容易浑水摸鱼的地方，也是最考验人的地方。按我的看法，当下的“水墨画热”催生了更多的投机者，无论是资本还是画家，或为利，或为名，忽悠的成分居多。所以，我们看到这样一种尴尬的现实：一方面，以水墨为主题的展览数不胜数；另一方面，有成就的水墨画家凤毛麟角。

我相信一点，无论是水墨画，还是其他画种，人为地制造热闹和繁荣都是无效的和短命的。水墨画的兴盛不在于参与者的“量”，而在于作品的“质”。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懂得，事到临头，装糊涂而已。正民与我多次谈及这一问题，他坚持自己的方向，不妥协，不高调，以作品说话—因为在他看来，一切宣言，一切理论都与实践无关，创作是不可知的，任何艺术家都不能事先规划好未来。我得补充一句，正民并不排斥理论，他只是抓住创作的核心问题，观念、技巧、表达等等，在创作实践的过程中逐步完成和完善。所以，正民宁愿不断以“试错”的方式进行自我纠错，而不是追寻所谓的“完美”。

“试错”是科学实验的概念，用在艺术创作里，并没有不妥。艺术家需要弄清楚何种方式适合自己，就必须不断调试。在当下，水墨画是一块试验田，各种方式、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问题在于，结果并不令人满意。很长时间里，有关水墨画的讨论层出不穷，很多人至今仍然各执一词。这是对的，创作领域的清一色是可怕的。但是，水墨画的价值，水墨画的边界，水墨画的艺术史意义这些问题是被悬置的。人们过多地关注它的功利性实效，现实压倒一切，以致造成思考的缺失和退场。

我曾把一个优秀画家的特质概括为三点：一是独特性，二是难度，三是完成度。在此我还得重复一次，这三点是缺一不可的。没有独特性，他的识别度将会很低。没有难度，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到达，也将使他的存在的意义大大削弱。没有完成度，独特性和难度都停留在半途，得分不会很高。因而，优秀的、杰出的画家始终寥寥无几。我记得我和正民讨论过，不要停留在一半的地方，以最大的决心和恒心向前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正民这两年的作品突飞猛进，令人刮目相看。正民的作品注重整体效果，又不失细节。我前面说水墨画是试验田，正民是为数不多的在这块田地里开花结果的水墨画家。他把笔墨问题、韵味问题，形象和表现问题统统集中在画面的整体性中，视觉上颇为新鲜，技巧上不失细腻。不久前，正民和我说起，他正在作更深入的探究，希望把自己的想法完整地充分地呈现出来。作为老朋友，我替他高兴，也期待他的新作早日面世。

李小山（艺术评论家）

张正民访谈

文化反思与社会学意义的思考 姜文

问：有人说水墨于外国来说是一种媒材，而对于中国人来说，它承载着几千年的文化精髓，是中国文脉的延伸。对此您怎么看？

答：我们都有一个民族主义情结，这是农耕文明向现代文明转型造就的，祛除这种情绪化的思维，再加上我们的判断和定义不出问题，应该说水墨就是一种媒介。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都有自己的文脉传承，重要的是水墨承载了我们的文化历史，只要我们不狭隘并敞开胸怀，何忧文脉延伸?

问：在当代，人们的社会生活日趋全球化，文化也日趋多元化，这些会对水墨艺术的发展带来哪些影响？这些影响在您的创作中是否有所体现？

答：这正是水墨转型的关键所在。文明史也分阶段性，你不能因看到清代以前的历史而模糊了清以后的这一百多年，更不能无视自己在今天的切实存在。所以，创作必须具有时代特征的印迹。

问：当代水墨艺术的最大特点是什么？传统的笔墨技法是否还应有所保留？水墨创新的重点在哪些方向？

答：所有的障碍都是人为设置的。当我们的社会遇到了问题，古时候靠朝廷发号施令，今天靠政策，作为个体永远是被动的。西方文明的发展与我们不同，他们有科学实验精神的伴随，当然，不是所有的实验都是正确的。但他们出了问题就会牵动整个社会，比如工业社会初期英国环境遭到污染，狄更斯就写出了《雾都孤儿》，通过文学来质疑社会，并促使人们共同来反思，这种反思是深层意识上的，一经改变，也是彻底的。我觉得，我们太专注一个词语、一个概念，却忘记了目的是什么！